店裏五花八門的服飾，看得孫凝眼花繚亂，“婼青，你帶我們來這兒做什麽？”

“噓！”謝婼青打了個手勢，自己去跟老板悄聲說了些什麽，然後老板就帶著謝婼青去了裏間，趙南之和孫凝連忙跟了進去。

老板拿出兩套像戲服一樣的衣裳來，再進去翻找了一套破舊的，一起遞給了謝婼青，謝婼青滿意地檢查了一番，然後掏出銀子來給了老板。

趙南之頓時急了，“哎你花錢買這些東西做什麽？我們的錢本就所剩無幾了……”

謝婼青眨眨眼睛賣關子，將一套衣裳遞給了趙南之，“趕快換上，換上它我們就能賺錢了！”然後再將那套破爛的衣服給了孫凝。

兩人聽得雲裏霧裏，但趙南之還是聽話地把衣服往身上套了，可孫凝卻看著那身破爛不堪的粗布衣裳，實在是不知該從哪裏下手。謝婼青三兩下拾掇好自己之後就去幫助孫凝穿衣服，孫凝撇著嘴任她捯飭了。

“待會兒到街上你就配合我打一場架，做足架勢就行，不用真打。”謝婼青湊到趙南之耳邊說道。趙南之點點頭。

說完又將頭歪到另一邊，“阿凝，一會兒你就是我和趙公子的妹妹，你就負責拿著這個盤子去找人收錢，其他的事交給我。”

孫凝似懂非懂地“哦”了一聲，看著自己這破破爛爛的一身，好生難看，好生別扭。

謝婼青突然彎下腰去，摸了地上的一把灰，直接就往孫凝臉上抹，孫凝一陣嫌棄的閃躲，可白皙的臉蛋瞬間還是變得灰頭土臉了。

“老少爺們，大家都過來看一看啊，都過來瞧一瞧，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啊……”謝婼青跑到人最密集的地方吆喝著。

孫凝怯怯地低著頭不去看謝婼青，趙南之也木訥地站在原地看謝婼青展示著她的“本事”。

畝源縣的百姓們難得見到表演，沒等多大一會兒三人周圍就聚集了不少人。謝婼青看勢頭大好，繼續吆喝:“畝源縣的父老鄉親，小女子這廂有禮了，我們兄妹三人因戰亂從南安國逃出來，一路靠賣藝為生，如今有幸到此地來呆幾日，還望各位捧個場！我與兄長這便獻醜了！”

說罷向眾人瀟灑地一拱手，然後轉頭對趙南之使了個眼色，趙南之點點頭，孫凝退到了一邊。

兩人擺好姿勢，“呀……看招！”謝婼青裝腔作勢地喊了一聲，拔出劍朝趙南之刺去，趙南之沒說話，只得意地一揚嘴角，鎮定地拿出劍鞘來擋，就是這不屑的一一笑，博得圍觀眾人一陣驚嘆。

兩人使出招式來打鬥，在觀眾看來新奇精彩，其實他們根本沒使出絲毫內力來。謝婼青快倒時，趙南之退一步，趙南之使個眼色，謝婼青又退一步，兩人配合得好不默契，贏得了一陣又一陣的掌聲。

孫凝在一旁顧作緊張地看著兩人表演，她知道他們沒使力氣，根本傷不到對方。現場又掀起一陣驚嘆，孫凝去看謝婼青，終於等來謝婼青的示意。她立刻端好鐵盤子去到人跟前，將鐵盤子舉到胸前，仍有些膽怯，不敢擡頭去看人。

前幾個人都不願意掏錢出來，孫凝失落地一個一個去要，突然一個銅錢砸到鐵盤清脆的聲音，面前的人給了一文錢，孫凝心頭頓熱，一股熱情從胸口升起，她激動地擡起頭來，與面前的中年男子道了謝。嘗到了甜頭，孫凝開始小聲地開口與人說話，“大哥，請多關照我們兄妹的生意。”“姐姐，幫幫我們兄妹吧。”“大叔，好戲還在後頭。”……

從剛開始的生澀膽怯到後來的熟練大方，從剛開始低頭抿嘴到後來揚著頭對眾人甜笑，似是孫凝的笑容感染了眾人，大家都紛紛拿出銅錢來扔進鐵盤子，有人甚至還扔了碎銀子，孫凝在樹後將錢倒進布袋，心頭一陣喜悅，原來賺錢是這樣的……

人走了些又來了一些，趙南之與謝婼青的戲接連開了幾場。

人散落幕，三人收好東西坐到大榕樹下，數著鐵盤子和布袋裏的銅錢，喜悅之情溢於言表，趙南之與孫凝皆是第一次賺錢，看到滿滿的收獲，無比驚喜興奮。

清點了所有的銅錢，加起來足足抵三兩銀子，三人換下戲服，商量之後到集市去買了兩斤肉，今日終於能開個葷，三人像孩子一樣樂得合不攏嘴，連一向冷臉的趙南之都放下架子，與兩個姑娘玩笑著。

“婼青，我發現你真是無所不能啊！”三人同行回村去，孫凝一路感慨著。

謝婼青撩一撩頭發，“阿凝可是過獎了，我這不過是行走江湖的生存之道。”

趙南之跟在兩個姑娘的後頭，玩笑道:“我這靠賣藝為生是頭一回，與兩位姑娘家日夜不離也是頭一回。”

孫凝回過頭來沖他笑:“那趙公子的福氣還真是好，其他人還沒有這般待遇呢！婼青，你說是吧？”

“就是就是。”

趙南之笑著搖頭。外出第一天，收獲比想象中要好的多，謝婼青一路彎著眉眼，“今兒可真是多虧你們兩個的幫忙，從前我一個人耍兩日都賺不到這麽多。”

擡手一拍路邊的樹枝，又回頭看一臉灰土的孫凝，“估計鄉親們都是沖著阿凝這張小臉蛋兒來的。”

孫凝擡手抹了抹自己臉上的灰，眉眼彎彎道:“我猜是沖著咱們趙公子來的。”

三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相互調侃，在黃昏的清風裏快步奔回小村莊去。

“大娘，李伯，我們回來了！”謝婼青遠遠地就喚著。

“哎！回來得正好，吃飯了！”屋裏傳來聲音。

孫凝傻傻笑著，覺得這樣的交談方式甚是有趣。貌似在這個地方從沒有任何規矩和約束，一切都是隨性而為，不會有任何人來阻止，也不會有任何的明爭暗鬥。雖然才呆了一日，但她很喜歡這個地方。

孫凝拿過趙南之手裏的那塊豬肉，大步流星跑進正屋去，“大娘等等，順便將這肉燉了吧，放久了就不好吃了！”

“哎喲！怎還買了肉啊？嘖嘖嘖，這肉好啊……”大娘欣喜的聲音從屋裏傳來，孫凝揚起頭看著趙南之笑，趙南之看著她又甜又燦爛的笑容，忍不住擡手摸了摸孫凝的腦袋。

孫凝將他的手從自己頭上拿開，撇嘴道:“不能摸頭，再摸就長不高啦！”

趙南之咧嘴笑，笑得無比寵溺，“阿凝，你喜歡這裏嗎？”

孫凝想了想，再點點頭，“喜歡。這裏雖然沒有親人，也沒有陸祁風他們，但是很安逸，能讓人忘掉許多煩惱。”

“那阿凝就莫要再去想從前那些不開心的事兒了，在柳坡村好好住上一段時日，一切都會好起來的。”

“不想是不可能的，畢竟是朝夕生活過兩年的人，”孫凝嘆了一口氣，“不過人這一輩子這麽長，總得往前看嘛！”說罷又揚起了笑臉。

“阿凝說得對，你能想開最好不過了。”趙南之勾起嘴角。

“如今我才十六，你說……這往後的幾十年裏，我能做什麽呢？是該去尋找我從前的家人？又或許這輩子都找不到了。”

趙南之看著孫凝冥想時嘟起嘴的模樣，忍不住伸手去給她擦了擦臉上的灰塵，“阿凝要做的事還多著呢，一定不會像現在這麽平常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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